2014年7月17日星期四

买车记—卡迪拉克与小市民








买车记——卡迪拉克与小市民

·涂鸦·

一群朋友中,属我混得不如人。比如开车,别人是宝马奔驰。开出去威风凛凛,好象高速公路是他家的。我呢,说来惭愧,只敢占最边上的道。谁让咱的车破呢——破车毛病多,出了事好停不是?

第一辆车我是从隔壁吸毒犯手里买下来的。他要价一千六,说这是早期的卡迪拉克,有收藏价值。那时我刚学会开车,开去兜了一圈。回来后 我指出车的毛病很多,底盘松散,排气管有洞,开起来一大股机油味,显然是汽缸漏了。总之,这车确实有收藏价值,但是除了收藏价值之外也就没什么其它价值 了。

“那你出少钱呢?”毒贩子问。

“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出一百吧,”我开个玩笑,准备走了。其实我倒也不懂车,这套说词都是从一本教人买车的书上学来的。

“一百?No!”他愤愤地叫,看来他从来没让人这么宰过。“二百,至少二百。”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把这辆车买了下来。

真是卡迪拉克,轻轻一踩,马上呼地一声窜出去。我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豪情满怀:二百块算甚么?豪华车又怎么样?上高速公路也只实现了一项基本人权吗。

但是我很快意识到基本人权也有它的代价。这宝贝车耗油太大。从公寓到学校,一加仑的汽油就见了底。到饭店刷盘子,来回一开,正好收支 相抵。一个月之后,银行的老底子就露出来了。偏巧这时姐姐到美国来,我到西雅图去接了一趟。姐姐学文学,是有浪漫气质的那种人。她指着一座高山说:嘿,上 去看看。我咬咬牙,把油门轰上去。到了山顶,她把头发一撩,野战军似地跳出去,巡视一圈之后,指着一座更高的山说:走,再到那边看看!

把姐姐送到她的学校之后,我彻底破产了。

车是不敢开了。我每天吃两个面包圈,小口喝凉水。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愤世嫉俗地看着飘着头发的美国小妞们开敞蓬车驰过。自己的车则 停在门前,仅供朋友们参观。朋友们在椅子上坐坐,试试电动窗户,说,还是鸦能干,说话就成了豪华阶级啦。我说:可不——就是穷惯了,猛不丁的还有点适应不 了。

朋友走了,我蹬着破自行车去买菜,苦是苦点,心情还是舒畅的。

都说社会黑暗,一点也不错。心情没舒畅几天,警察忽然在车上贴了一张二百美元的罚单,说是不许老停着不动。这简直岂有此理嘛:车一动就产生污染,还会发生交通事故,好好停那儿,大闺女似地多文静,干嘛非要开呢?

但是有啥法子。你有理,警察有枪,你跟他说去。我把吸毒犯叫来,说这车还是你开走吧,不收钱。他笑一笑,说:要想叫我把这车开走,除 非给我五百块钱。我怀疑耳朵出了毛病,说:哥们,不开玩笑吧?他一本正经地说:不不。美国吗,都玩私有财产,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这车其实一直是我的。说 着拿出一张纸头,说:你看,这不是车契吗?

车契?这倒没听说过。我把纸头拿来,颠倒看了几遍,可不真有车契这个玩意。“车主”一栏下,可不就明白写着“吸毒犯”三个字?我生气了,说:那么说上次你是蒙我了?

“可不,”吸毒犯厚颜无耻地笑了,“要不怎么叫吸毒犯呢,瘾上来了甚么都干。”又跟我商量:“你看,你把我的车开来开去,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要是上了法庭,你准玩完。怎么样,五百块私了了吧?五百不多。咱们还是朋友。”

这牲口,叫我说甚么呢?

第一次买车上了一当,我是真生气了。我发誓再也不买车了。不但自己不买,而且也反对别人买。哪位朋友动了这心,我便跟他谈谈老一代如 何把钱放进咸菜罐子,埋到床底下,再谈谈走路对于防治心血管系统疾病的作用,最后的压轴戏,当然是我的悲惨故事。朋友听了,发生了很大的触动,说:啊—— 啊,可也是,保险又贵,要不暂时就别买了吧。

勤俭持家的局面维持了半年,留学生中某些首先富起来的人终于绷不住劲了。嗡地一声“买车”,风气马上大变。学坏还不容易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所有的人都觉得不买车就没法过了。我看大局控制不住,痛心地说:买吧买吧。许你们买,难道就不许我买吗?!

可买什么车呢?美国车有教训,这次当然是买日本车了。丰田不错,可惜车型设计不好。有一次我开一辆丰田面包,赶上风大了点,车好象飘 了起来,左一忽悠,右一忽悠,令人想起一种叫做“屁帘儿”的风筝。尼桑呢,也不错,但我不喜欢它的引擎,发动起来安静得令人怀疑。据说鬼子打中国的时候用 的就是尼桑,引擎安静,也许是为了“悄悄地进村”吧?不管是为什么,有历史污点的车咱不用。最后我决定买一辆本田小市民。小市民这名字亲切,让人想起北京 那些卖菜的朋友,他们慷慨仗义,把秤杆高高地翘起来,却在菜里秘密地泼了大量的水。我是这么想的:从成分上看,小市民也得算劳动人民,起码懂得怎么省油 吧。

买车也不易,便宜车老让别人抢了。最后我用一盒伤湿止痛膏贿赂了送报的瘸子,让他一看到好车就打电话。这法子有效,不久他就挖掘出一辆1982年的小市民,开了十一万英里,讨价却只有四百。

早上六点一刻,我已经等在车主的家门口了。别人行动也不慢,五分钟之内,走马灯似地来了十个人,其中四个留了下来。第一位长着威尼斯 商人的鹰钩鼻,神色焦燥。第二个戴一大鼻环,眼光类似秦桧。剩下的俩人一拨,不住地低声耳语,我猜是在商量应当先干掉我们三个中的哪一个。

我不动声色,很明显,这种场合谁先认怂谁完蛋。

车主出来的时候,威尼斯商人一下子就挤到我前面。他咳嗽一声,大义凛然地说:我先来的,我先看车。鼻环倒不慌不忙,用手一指我,说: 明明是这位中国朋友先来的吗——不过他已经同意把他的位置让给我了。车主问:到底谁先来的?剩下的两个人抱起胳膊,说:你看着办吧。说着把肌肉一块块绷出 来,关节攥得叭叭响。车主脸色当时就变了。我看机不可失,把四百块钱掏出来,朝他怀里一塞,说:他们都是看车,我可是买车。钱归你,车归我,就这么定了 吧。没等他反应过来,钥匙已经到我手里了。

这次,车契就在车里。

小市民造成了轰动,朋友看了车,都说:好家伙,占这么大一便宜,我们批准了吗?又说,这么办吧,今天去抓螃蟹。说话之间,车已经挤得 满满当当了。那天月亮好,潮水大,螃蟹又多又肥。我们在海滩上架起锅,烧一堆营火,煮着螃蟹唱着歌,用汽枪打穿了不少啤酒罐子。回家一看,来回一百迈,只 用了两三加仑油。我心服口服,想:凡事都不绝对,日本鬼子坏,可日本人民还是好的。

托日本人民的福,差不多有半年,我那儿天天大张宴席,吃的全是螃蟹和海鱼。最后大家也吃腻了,抹抹嘴,说:改节目改节目,老打啤酒罐 多没劲,现在枪法也练得不错了,打野鸡去!说话又坐满了一车。可就在这时候,车出毛病了。一拧钥匙,什么动静没有。又试,还是没用。有聪明的判断说:甭 问,准是轮胎没气了。可一看,气挺足的呀。更聪明的就说:傻瓜,都下去!坐这么多人,当然发不起来啦!

所有的人都下去了,还是发不起来。最后只好把车推到了修车站,让一个墨西哥的小胡子端详了一番。朋友们给他递烟,哄他说:我们都喜欢 你们墨西哥的玉米饼子,特文化!这车我们知道,没啥大毛病,弄点油润滑润滑就成!小胡子听了乐不可支,接过烟说:好说好说,明天来取吧。我追问一句:您看 这得多少钱呢?小胡子想了想,说:既然大家都喜欢玉米饼子,我给半价,只收五十吧。

第二天取车时,小胡子变卦了。他说我的车因为电池没电,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因此在修理的时候多花了一倍的功夫,工钱也得多一倍。我有些生气,说:五十块可是你说的——没金刚钻你别揽瓷器活啊。

“金刚钻?有金钢钻我早享福去了,还在这儿修车干吗?一百五,一手交钱,一手交车,”他一点也不含糊。

“什么?就算加一倍也不能一百五啊,”我急了,众哥们则七嘴八舌地给他补习算术。

可他也有他的理:“你们不是喜欢墨西哥文化吗?俺们墨西哥就这么算。其实一百五也没修好。乾脆,你放下五百,我给你彻底修修吧,”说 着他把车盖子打开,指着一个大王八似的东西说,“你看,这就相当于车的心脏,你摸摸——挺凉是不是?”我们几个人上去一摸,是挺凉——而且还不跳,一时哥 几个也没话了。

“心都不跳了,即使抢救过来,也得半身不遂,”他说着,又把车里一根黑色的管子揪下来,“看吧,这是血,都成啥颜色了?”水碧绿,哗 哗地往外流,的确太糁人了。我看他抓住另一根管子又要揪,心想血管都揪断了,那不更玩完了吗?赶紧拉住他,说:“别揪别揪,您华陀,我给钱不行吗?”

“五百?”他满怀希望地问。

“五百可没有,还是一百五吧。”

“那可保证不了质量,”他失望了。

“没关系,我认了,”我交了钱,拉众人上车。可才开出去半条街,车子一口气没接上来,又不动了。回头一看,那家伙正冲我们乐呢。“说了保证不了质量嘛,”他得意忘形地走过来,“怎么着,还是留我这吧?八百块,我担保你这辈子再也不用修它了。”

涨价涨得这么快!这次他是真正的激起公愤了。哥们里有一个特鲁的,一把就把他提了起来,说:“找死说话,别他妈笑得跟个娘们儿似 的!”大家哄然一声说打,有一位把汽枪拿出来了:“鸦,说吧,先灭丫哪个灯泡?”我也急了,说:“我操,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么大的事一时哪决定得了?咱 们先回去商量一下,明儿再下手吧。那谁,先把丫放下来。”小胡子双脚落了地,浑身都发抖。我问:“再问一遍,全修好到底多少钱?”

“九百,”他把头扬起来,完全士可杀不可辱。我太想当场成全他了,可我也真让他给惊呆了。要知道他是墨西哥人哪!就是一天到晚,苍蝇 似地聚在边界上,为了进美国什么都干的老墨。他居然表现出这样的气概!我牢牢地耵着他,足有三分钟没说话,最后我挥挥手:“好吧,一天之内不能有两个英雄倒霉,车,我不要了!”

显然我这话也把他震了。他一楞,不甘示弱地说:“好吧,今天你倒霉,明天轮到我——我开个拖车,帮你把它扔了。”

我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众哥们送葬似跟着我,他们长久地沉默。“喂,我说,”最后我走累了,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哥们那两句话真够掷地有声的啊。”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

“阿Q,”一个哥们说。

“啊?”我跳起来,可马上又坐了下去——我发现所有的人都阴沉地看着我。

晚饭是照例的宴会时间,各哥们又带着饥饿的表情来了。他们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发现既没鱼也没蟹。他们拿冰箱撒气,把门摔得砰砰响。 “轻点行吗?我写作业呢。”我刚说了一句话,马上遭到七嘴八舌的攻击。“螃蟹都抓不成了,还写什么作业?”“不行,我得有鱼——吃惯了。”“这样可不行, 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呀!”

“打牌吧,”我想了一个办法。这办法倒也没人反对——没鱼没蟹,那也只好吃猪了。打牌也上瘾,连打两夜。第三个晚上我宣布:“车已经 修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打野鸡了。”众哥们喜出望外,问:“这么说你还是交了九百块钱了?”我解释说修车一分没花,小胡子已经修好了,明天就会送来的。可在 座的没有人肯相信。

“这不可能,”直到第二天,他们坐进车里还是不信。那时我也只好把致小胡子的信拿给他们看了。

信是这样的:

修车铺主小胡子钧鉴:   在中国文化里有一句话叫“人不自觉,鬼都害怕”。看看你干了什么吧:你把我的车偷走了!今天你还竟敢在大街上开来开去,你以为我不会使照相机吗?你以为相片上不能有日期吗?你以为我没有车契,而爱吃玉米饼子的中国人就不会上法庭做证吗?

你可以这样以为,但是你必须在明天上午十时前把车送还给我。

此致 上当的敬礼

也让人蒙过一回的鸦


原文


【网文】李逵日记








  1.  扈三娘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我心里十分纳闷,二月份才结婚,这才刚刚进八月、、、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聚义厅照例 聚会,烦透了,本不想去,但强盗圈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去说不过去,去了就得随礼,哎!我区区一个堂级干部,一月俸禄才二十两银子,前几天秦明结 婚随了十两,他是厅级干部,给少了不好看,何况我以后可能要归他大舅子花荣管。不过心里想想,秦明这厮忒不要脸,二婚还搞的这么隆重,咒你生儿子没屁眼。
    
    扈三娘和王矮虎都是堂级干部,跟我平级,王矮虎武艺有限,人品也不咋地,估计没多大前途,本来想给二两银子意思意思行了,不过扈三娘好像在宋大哥那边说得上话,最近中层干部要调整,这是关键时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五两吧。
    
    听说张顺的爹快死了,剩下的五两得给预备着。
    
    幸亏这个月下山干了票大的,山寨规定按百分之十提成,估计有十两银子分红,明天先预支一下,不然得喝西北风了。
    
    王矮虎那厮脸笑的跟花似的,越看越恶心,扈三娘怎么嫁给他了那?要长相没长相,要内涵没内涵!哎!好菜都让猪拱了。
    
    会上发生了点小小不快,晁天王和宋大哥又吵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啥原则性分歧,晁天王说孩子像爸爸,宋大哥说像妈妈,两人总爱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较劲。
    
    两 人争执不下,脸红脖子粗,像发情的公鸡,每当此时最讨厌,两人非得让手下表态,林冲借口喝醉了狂奔出去呕吐,戴宗犯了间歇性耳聋,公孙胜、刘唐和阮家三兄 弟支持晁天王,花荣、武松和鲁智深支持宋大哥,吴用这厮最狡猾,说鼻子像爸爸,眼睛像妈妈,读书人花花肠子就是多,轮到我了,我慢条斯理的说,都不像,像 我!扈三娘大怒,拿起酒碗泼了我一身,众人哈哈大笑,才算过去了。
    
    其实,那孩子,像宋大哥,黑不溜秋的,但是我没敢说
    
  2. 酒,真是好东西,它可以让人忘记烦恼。
    
    晁天王喝多了,宋大哥也喝多了。两人刚刚还脸红脖子粗,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转眼间就像亲兄弟一样,手拉着手,痛说革命家史,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看来老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晁天王醉醺醺的说,抢劫生辰纲那次,多亏贤弟及时报信,不然我们兄弟几个就折进去了,你是梁山泊的大恩人,这头把交椅该你坐、、、
    
    宋大哥连连摆手说,江州劫法场那次,若不是老哥你带着兄弟及时赶到,恐怕小弟早就沦为刀下之鬼了,这头把交椅还是大哥你坐、、、
    
    这两件事都叨叨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朱武在一旁冷笑,我想,其中内幕绝非“义气”二字那么简单、、、
    
    吴用拿着把四处漏风的破蒲扇,一边摇一边念念有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尽欢颜、、、那表情,那神态,很是悲伤,跟死了爹似地
    
    我心想,文化人真他妈的虚伪,咱是什么?强盗啊!老百姓的房屋就是咱烧的,老婆孩子也是咱杀的,你还在这里充什么大陷包子?真不害臊!不过这话不能明说,毕竟人家是领导嘛,领导天生就是虚伪动物,宋大哥和晁天王天天都在背后问候对方的八辈祖宗,见了面不照样称兄道弟?
    
    公孙胜是道家,按说出家人不该喝酒,这厮非得喝米酒,说什么米酒是素酒,不算破戒,杀人放火的事你都干了,还在乎这点小事?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真没意思!看人家鲁智深,也是出家人,人家就敞亮多了,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也没人笑话他!
    
  3. 酒场上男人的三大尴尬:自己喝醉了缠着兄弟的老婆,老婆喝醉了缠着自己兄弟,兄弟的老婆喝醉了缠着自己。
    
    第一句话是鲁智深总结的,据说有一次他喝醉后曾拉着林冲的娘子叨叨个不停,不过那是上山之前的事了。
    
    第二句话是张青总结的,他老婆喝醉了就爱缠着别的男人没完,每当此时,他坐在那里,脸青的跟萝卜似的。
    
    第三句话是武松总结的,纠缠他的女人海了去了,其中,曾经有个女人是他的亲嫂嫂,而这个女人,也是被他亲手杀的,他自己从来不提这事,当然,也没人敢问。
    
    我从没有类似经历,原因有三:一、我没老婆,二、我喝醉了只会抱着树哭,绝不会抱女人,当然,最主要的是女人也不会让我抱,三、从没有一个女人喝醉后缠着我,哪怕醉的不省人事,见了我,立马就醒了。
    
  4. 我发现一个规律,男人的相貌会影响女人的酒量。比如,如果我坐旁边,那么女人个个都是女中豪杰,揎拳捋袖,千杯不醉,如果换成武松,那旁边的女人抿两口就脸色绯红,直喊头疼,甚至步履踉跄,真TM邪了门了。
    
    孙二娘又喝多了,大红裙子系腰间,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唾沫横飞的拽着武松拼酒,武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脸涨得通红,看来长的帅也是种负担。
    
    女人这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王矮虎教育张青的话,张青哭丧着脸说,他也经常打,不过,是被打。
    
    张青也是倒霉,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休又不敢休,活脱脱受罪,要是我,早就大耳瓜子煽上了。
    
  5. 林冲一个人在自酌自饮,我过去跟他碰杯,其实我不喜欢他这种墙头草性格,风一吹立马就倒。
    
    不过每个人都很忙,只有他闲着,有时候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这时,王矮虎哭丧着脸从旁边经过,林冲叫住他问,喜事你怎么摆了副丧事的脸?我们又不白吃,看你弄的这几个菜,今天没少赚吧?
    
    王矮虎讪讪的说,别说赚了,赔大发了,贺礼收了一千多两银子,可光酒席就花了两千两银子
    
    林冲擂着桌子说道,你别瞎说,菜全是山上的野菜,鱼是湖里捞的,兔子肯定也是从山上打的,没啥本钱,怎么会花那么多银子
    
    林冲声音有点大,旁边有人看过来,王矮虎食指放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酒席是宋氏酒楼操办的
    
    林冲“啪”的把筷子一撂,“哪个酒楼办的也不能漫天要价”
    
    我捅捅他的腰,小声告诉他,酒楼老板是宋青,宋大哥的亲弟弟。
    
    林冲的脸像开了个水彩铺,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满腔怒火立马化为乌有,板着脸开始训王矮虎:今天的酒席真不错,你看这野菜多新鲜,你尝这鱼汤,口感多好,这野兔,一看就是精心烹制的,收你两千两银子算你赚了、、、
    
    “那是、那是”王矮虎苦笑两声离去。
    
    做人难,做强盗难上加难!
    
  6. 夜深了,我还不敢睡,我在等宋大哥。
    
    上梁山后,宋大哥从没有在一个地方睡超过两晚上,有时半夜敲开我的门,有时去花荣那里,有时去武松那里,极少在他自己房子里住。他那个房子也邪了门了,不是突然起火,就是莫名被砸,真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了啥孽。
    
    来这里睡,我没意见,宋大哥从不睡床,来了就爬屋梁上,说是小时候睡习惯了,真不知道他有这癖好。不过早上醒来时,他总是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口水遍地。
    
    今天喝醉后,我当众问他来不来我这里睡,他阴沉着脸说不来,我知道,他肯定会来,因为他说不来的时候肯定会来,他说来的时候,肯定会不来,我早就摸透了。
    
    半夜时分,宋大哥果然来了,咧着大嘴笑的很灿烂:黑厮,没想到吧?
    
    大哥如此高兴,做小弟的也不能拂了美意,我装出意外的样子说:宋大哥,你不是说不来吗?
    
    宋大哥哈哈大笑说,孙子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鬼神莫测,这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我想,要么是我太聪明,要么就是那个叫孙子的太蠢。
    
    我突然又想,每当我自以为很聪明的时候,是不是别人也在装着很蠢?
    
  7. 遇到一个人,改变一生的命运,这是军师吴用说的,不过我深以为然。
    
    林冲若遇不到高俅,现在还在开封当禁军教头,鲁智深若遇不到金翠莲,还会在经略府当提辖。
    
    命运,真让人捉摸不透!我以前在江州当狱警,虽赚不了大钱,但也是朝廷在编人员,按月领工资,偶尔收点小贿捞个外快,赌赌博,喝喝酒,日子也过的逍遥自在。照这样发展下去,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很快就能奔上小康生活。可惜,后来遇上宋大哥。
    
    初见宋大哥时,心中大喜,活了二十多年终于碰到比我还丑的了。宋大哥五短三粗,咋看咋像个黑茄子,不过出手阔绰,前后送给我几百两银子,当然,我也不白收,他不用打杀威棒,不用干体力活,可以随意出入监狱、、、
    
    让我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厮酒后居然题了反诗,其实题反诗也没啥,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zao反 情节,喝醉后骂骂朝廷也是常事,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浔阳楼上题反诗,那可是州府指定合作单位,来往的都是官场上的人,这不是老虎嘴里夺肉,怡红楼里泡妞!
    
    题了也就题了,你TM还署上名,署了也就署了,署的竟然还是真名,真是没事找抽型的!
    
    结果被抓起来审问,这厮装疯卖傻,吃大粪跟吃馒头似的,差点就蒙混过关,不过关键时刻没顶住,竹筒倒豆子般从小时候偷邻居茄子到长大后偷看女人洗澡全招了,当然包括给我送钱的事,哎!可惜那堆大粪了!
    
    那时我还不怎么懂法,以为几百两银子要掉脑袋,头脑一发热,干脆反了,后来知道朝廷有政策,贪污犯不判死刑,肠子都悔青了。
    
  8. 这两天没啥大事。
    
    晁天王三天两头请人喝酒,宋大哥隔三岔五找人谈心。
    
    林冲请公孙胜弄了个草人,写上高俅的名字,每天早中晚各扎上一针。
    
    武松和鲁智深干了一架,两人闲的无聊,猜筛子大小,赢了的煽输了的一巴掌,鲁智深连输十八场,脸肿的跟烧饼似地。鲁智深说武松出老千,武松说鲁智深太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南拳北腿,你来我往,众兄弟一听说打架,哗的围了半山人,有喝彩的,有加油的,有敲锣打鼓的,还有开盘口下赌注的、、、、
    
    两人打了半天,看没人拉架,只好自己罢手。鲁智深气呼呼的说再跟武松说话他就是王八,武松说他再搭理鲁智深他就是狗娘养的。
    
    没半个时辰,王八自己说话了,说只要武松不再跟他要赌债,就原谅他,武松也不管他娘同不同意,当下说赌债不要了,两人和好如初。
    
    秦明和大舅子花荣掐了一架,好像是因为秦明喝醉后跟花二妹亲热时念叨着前妻的名字,被花二妹凌空一脚踹下床,跌的头破血流,事后据王矮虎推测,两人当时用的很可能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猿搏式。
    
    秦明是个火爆脾气,爬起来就给了花二妹一巴掌,花荣得知后鞋子都没穿一溜小跑进门就“啪啪”给了秦明两巴掌。
    
    两人都是武将,武艺不相上下,又都是厅级领导,谁也不服谁,当下对打了起来,刚开始时秦明骑着花荣打,花二妹看哥哥吃亏上去拽着秦明的头发来了一通虎鹤双形,后来花荣骑着秦明打,花二妹又心疼丈夫,拉着花荣胳膊不让打,场面乱成一锅粥。
    
    领导打架,我们做下属的不敢贸然劝架,再说了,人家是亲家,上去拉架说不定会被两人合揍,都在一边傻站着看,嘴里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心里美滋滋的盼望两人能够多打一会,不然漫漫长夜没啥消遣真是无聊死了,后来宋大哥赶到,一人给了一巴掌,两人才算消停。
    
    王矮虎凑的太近,也被宋大哥煽了一巴掌,活该,谁让你离那么近!
    
    秦明成了熊猫眼,花荣成了歪嘴巴,两人窝在家里都不出门,花二妹也搬回了哥哥家住。秦明天天在家捂着脸哀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阮家三兄弟因为赡养老父亲的事又大打出手,三人上梁山时都带着家眷,晁天王照顾他们,特批给一套四合院,一家人一直在一口锅里吃饭,天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 架。老二媳妇嫌老五媳妇吃完饭不刷碗,老五媳妇嫌老七媳妇不打讲究卫生随地吐痰,老七媳妇嫌老二媳妇的做的饭太咸、、、、
    
    后来请吴用去给分家,约好老父亲一家呆一个月,六月份阮小二,七月份阮小五,八月份阮小七,为了防止反悔,特立字为据,签字画押。
    
    七月份过完才发现当年是闰七月,老五媳妇说他们已经养了一个月,该轮到老七家,老七媳妇拿出当初签的字据说非得等八月份才肯接老父亲过去、、、、
    
    不论晁天王还是宋大哥,都嫌这事太丢人,不愿意管,吴用当初也签了字,不愿意自己抽自己脸,只好说得了痔疮在家养病。
    
    阮老爷子天天在山前大骂瞎了眼生了三个白眼狼、、、、
    
  9. 今天来说说鲁智深,鲁智深号称梁山泊三大猛人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武松,一个是我。
    
    不过,我对把我和鲁智深相提并论一直很不满,觉得跟他齐名是对我本来就不高的智商的侮辱,所以每当别人提起他时,我总是强调:别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不熟,谢谢!
    
    我虽然极力跟他拉开距离,但不知为什么,在别人眼中,我们仍是一路货色,但我认为,我跟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我莽撞是因为做事不计后果,由着性子胡来,他莽撞纯粹是没脑子,三岁小孩都能把他忽悠的团团转。
    
    武松曾对他做过简短评价:实在。
    
    但我觉得,用另外一个字来形容更加贴切:蠢!
    
    看看他做的那些鸟事,我都替他汗颜。
    
    在 渭州当提辖时,被金翠莲父女忽悠,金翠莲本是郑屠的小妾,因争风吃醋被郑夫人赶出家门,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原配和小三之间的家庭恩怨,不干别人事。可是金 翠莲一番哭诉,这厮就头脑发热,找郑屠算账,结果下手没轻没重,失手把对方打死了。郑屠虽不是啥好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人家有合法外衣,是关西著名企 业家,跟州府关系密切,光天化日之下被打死,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经略相公也救不得他,只能跑路。
    
    苍天有眼,这厮在雁门县又碰到金氏父女,结果还没等弄明白金翠莲拿着他白送的银子为啥不回东京反而跑到雁门县当小三,就被三言两语忽悠去五台山当了和尚。
    
    在五台山屁股没坐热,就被智清长老忽悠去大相国寺去当什么执事僧;到了大相国寺,执事僧没当上,被智真长老三言两语打发去看守菜园子;华州救史进时,被鸟太守忽悠的连兵器都主动扔了、、、
    
    被忽悠一次,可能是大意,但次次被忽悠,说明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林冲娘子遭人调戏那次,他的表现也让人目瞪口呆。
    
    但凡妻子被流氓调戏,无非是丈夫在发飙,“我要杀了你”,丈夫的朋友在一边劝,“算了算了,反正没进去”,流氓抱头鼠窜,“误会误会,再也不敢了”。
    
    到了鲁智深这里就乱了套了:高衙内抱头鼠窜,林冲在一边劝,鲁智深在发飙,看热闹的都糊涂了,到底谁家娘子遭人调戏了?
    
  10. 张顺的爹病危 
    
    我跟张顺是老乡,平常关系不错,多次从他关卡偷偷下山,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时候自然得去看望。
    
    听说他爹喜欢吃蜜枣,本打算弄两斤,去宋氏酒楼一问,得二两银子一斤,忒黑!我拼死拼活砍个人头奖金不才二两?
    
    况且这个月俸禄只剩五两,心想还是留着他爹死后给凑个整数吧!但又不能空手去,只好去山上采了些野蘑菇趁手。
    
    张老爹已经病入膏肓,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很多兄弟在,我看了一下,大体分两种:一、是张顺的部下,二、是爹还没死的。像我这种死了爹又不归他管的人很少。
    
    众兄弟有拎野味的、有提海鲜的、有送水果的、、、唯有鲁智深两手空空,这厮倒很是大方,甩给张顺十两银子,张顺哪里肯收,再三推辞
    
    鲁智深急了,冒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反正你爹就这两天的事了,就当我随礼了,行不?
    
    众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张顺手僵在半空,递出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我看场面有些尴尬,想圆圆场,搞活下气氛,接过来说道:银子先放我这边吧,等过两天给你一起随。
    
    估计张顺也晕乎了,看到坡立马往下滚:那也好,先放你这里。
    
    刚说完,两人都觉得不大对劲,一琢磨,这是说的啥话啊!张顺和我大眼瞪小眼,无语了。
    
    不知道张老爹是被我们气的还了魂,还是回光返照,颤巍巍坐起来,问道:你那边有啥亲人没?
    
    鲁智深赶紧说他全家除了他都在那边。
    
    张老爹说那就好办,银子他走时捎给鲁智深家人,他死后随礼钱另算。
    
    鲁智深哭丧着脸说,那好那好,张老爹直接捎过去能省不少买路钱。
    
  11. 宁跟明白人打一架,不跟SB说句话,这是众兄弟对鲁智深的评价。
    
    我有时怀疑,这厮小时候是不是脑袋被驴踢过,满脑子浆糊,而且口无遮拦,说话不经过大脑,一句话能噎死一群人。
    
    刚上山时,见林冲第一句话就是,阿嫂如何?
    
    林冲当时脸刷的一下就黑了,冷冰冰的说:“死了”
    
    鲁智深锲而不舍“怎么死的?”
    
    林冲气呼呼的说:吃饭噎死的!
    
    “吃鱼还是吃肉?”
    
    “、、、、”
    
    
    有次喝酒,吴用喝多了,又在吹嘘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谋略过人、、、
    
    领 导吹 牛 逼 吹到忘我时,正是下属们拍马屁的最佳时机,众人抓住机会,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什么肉麻话都出来了,什么空前绝后啦,什么千古文豪 啦、、、、乐和拍的最有水平,说什么“天下才分一石,吴军师独占九斗半”,这个马屁无论力度还是着力点均恰到好处,众人无不叹服
    
    吴用一时间飘飘然,嘴笑的都合不拢、、、
    
    眼看晚宴就功德圆满,这厮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军师文采这么高,怎么连个举人都没中?
    
    这一砖直接把吴用从云端拍到了人间,阴沉着脸不说话,宴会不欢而散、、、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众兄弟没一个不骂他脑袋缺根筋,要不是他武功高强,估计早就被黑了
    
  12. 快到中秋了,开溜的兄弟越来越多。
    
    也不怪兄弟们意志不坚定,毕竟强盗也是人,也是妈生爹养的,长年累月在外飘荡,生死连个信都没有,谁不想中秋时跟家人团聚一下?好歹报个平安,省的猴年马月回家时自己坟上草都老高了,老婆领着孩子站在旁边,唠叨着说这土里埋的虽然不是你亲爹但胜似亲爹、、、
    
    但强盗这个行业特殊,散开容易,聚起来难,所以不论哪个山头都有同样的规定:私自下山者,杀无赦!
    
    为了阻止弟兄们开溜,晁天王和宋大哥捐弃前嫌,一致对内,毕竟再这样下去,两人就成光杆司令了
    
    晁天王的长项是打劫,宋大哥的长项是拉拢人心,吴军师卖弄文骚别有一套,三人均对当前情况束手无策,只好召开紧急扩大会议,堂级以上干部参加,要求大家出谋划策。
    
    杀人放火我在行,遇到动脑筋的事,我从来都是只听不说,因为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
    
    公孙胜献计,看守法:在河边设置岗哨,结果,还没等半夜,岗哨自己溜了。
    
    武松献计,连坐法:分小组,十人一组,若一人逃跑,剩下的九人都砍头,武松很天真,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讲义气,不肯连累兄弟。大错特错,当强盗的连爹妈都肯连累,还会在乎兄弟?这个法子仅用了一天就不得不紧急废除,照这样下去,没等跑光倒先砍光了。
    
    王矮虎受武松启发,心生奇计,提议捆绑法:每个组选个组长,睡觉前把剩下的九人绑起来,结果第二天一早,组长跑了、、、、
    
    孙二娘献上一计,押金法:扣发当月俸禄和奖金,等过了节补上,不过这法子都老掉牙了,屁用没有。你想想,在山寨里干,干一票拿一成,剩下的悉数上交。自己拉出去单干,干一票顶在山寨里干十票。那点破工资,还不够塞牙缝的,没人稀罕。
    
    鲁智深献计,吓唬法:抓住逃跑的人,砍了头挂在桅杆上示众。这个也没用,出来当强盗的,都是看惯生死的主,都信奉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没人把命当回事。
    
    眼见人一天天减少,晁天王和宋大哥一个劲的上火,嘴唇都起泡了,仍无济于事。
    
  13. 今天厅级干部开会,晁天王下了军令状,谁部下再开溜,就砍谁的狗头。
    
    花荣是我的上级,回来就召集我们堂级干部开会,杀气腾腾的说:我的狗头保不住了,你们的狗头也别想保住。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厅级干部跑了,砍谁的头?不过张了张嘴,没敢问。
    
    散会后我立马召焦廷、鲍旭和李兖开会,他们三人是我统辖的地级干部,照例把领导指示传达一遍,这三个鸟人吓的汗都出来了。
    
    散会后三人一溜烟跑了,肯定是去召集下属开会,不用猜我都知道他们说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够沉稳,遇事慌里慌张,很羡慕那些办事沉稳的人。
    
    现在我算明白了,火烧房顶还在喝茶聊天的,烧的必定不是自家房子,孩子掉到水井里还不急不躁的,肯定不是自家孩子。
    
    一贯沉稳的晁天王这两天变得急躁,走路四平八稳的宋大哥,现在也开始小跑。
    
    我想,若能想出办法解了山寨的燃眉之急,那我这次升厅级干部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不过我这榆木脑袋肯定想不出,但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有办法,朱武。
    
    朱武平常独来独往,不显山不露水,天天一副憨样,表态时从来都是双手赞同,发言时总是高呼领导英明,提意见时从来都是领导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从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我认为,山寨里最聪明的非他莫属,其谋略比吴用高出一筹,其心机甚至比宋大哥还要深、、、
    
    不知咋回事,吴用似乎不大喜欢他,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还处处给他难堪。
    
    宋大哥似乎也不怎么待见他,提起他来总是冷笑、、、
    
    领导不喜欢的人,众兄弟也都识趣的离得远远的。不过我经常去找他,倒不是我喜欢他,而是没办法,我不识数,后勤处那帮王八蛋经常克扣我俸禄,所以我每次去领俸禄总是喊他一起,好给我把把关。
    
    有次我下山抢了二百两银子,提成按一成算,竟然给我算成十两,幸好朱武在,当即指出数目不对,重新算了一下,应该是十五两。那次他干了票小的,抢了五十两银子,领了十两提成,我又送给他一两当做感谢。
    
    这厮正喝着小酒,唱着小曲:虎为百兽尊,百兽伏不动,若逢狮子吼,虎又全没用、、、
    
    那表情,很享受,像射了似地,或者正在射似地。
    
    我说现在领导们束手无策,都准备拿行李散伙,你有啥好办法?
    
    朱武说,士兵们逃走,无非是觉得在山寨因为没有希望,只有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会留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安!
    
  14. 当我兴冲冲的跑去告诉宋大哥时,宋大哥脸上阴晴不定,问是谁想出来的,我不想出卖兄弟,就说我自己想出来的。
    
    宋大哥不信,这个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不信。一番威逼利诱,又讲了一通大道理,我还是不招,宋大哥最后问我兄弟是干啥用的?
    
    我虽然粗鲁,但还是很讲义气的,说兄弟就是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宋大哥摇摇头说,所谓兄弟,就是平常在一起喝酒解闷,关键时刻用来出卖的。
    
    我一想,似乎有点道理,读书人看问题就是不一样,就把朱武卖了。
    
    宋大哥冷哼一声,说果然是这厮,那一刻,宋大哥眼中似乎有杀气。
    
    出来后,心中越想越不对,我跟宋大哥是不是也是兄弟?、、、、
    
    聚义厅贴出告示,中秋节后,朝廷会招安,到时候兄弟们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但没人再开溜,以前开溜的又跑了回来,梁山泊一时人满为患。
    
  15. 今天宋大哥请客吃饭,自然少不了我,不过他没请我,是我主动去的,反正是公款,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赴席的有吴用、蒋敬、乐和、顾大嫂和王矮虎等一干鸟人
    
    以前无论谁请客,吴用必不可少,请他吃饭的人都挤破门槛,他每天不是正在酒场上,就是正在赶往酒场的路上,号称梁山泊头号饭桶。
    
    我很是羡慕,以为是因为吴用有文化,懂礼数,跟兄弟们感情好。后来山寨高层领导职务调整,吴用专管兵马调配,钱粮报销划归蒋敬,吴用就不吃香了,现在逢宴必请的成了蒋敬。
    
    吴大饭桶郁闷了好长时间,天天嘟囔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诅咒蒋敬吃鱼卡死、吃饭噎死、喝酒呛死、、、
    
    不过我很高兴,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疙瘩:别人不请我不是因为我上完厕所不洗手,也不是以为我吃饭不用筷子,更不是因为我长的丑,而是因为,我不在那个位置上!
    
    有时我恶毒的想,是不是放条狗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如此受欢迎?
    
    
  16. 
    
    顾大嫂显然有备而来,脸上厚厚一层白粉,黑底白边,像是驴粪蛋上涂了一层霜,脖子上挂串指头粗的金链子,活脱脱一个地主婆。
    
    王矮虎悄悄告诉我,那串金项链是假的,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顾大嫂洗澡时,金链子竟然漂在水面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一时想不起来
    
    顾大嫂虽然刚上山,但人缘极差,很多兄弟都恨她,而且不是一般的恨,是恨之入骨的恨。
    
    事情还得从攻打祝家庄说起,那时,宋大哥刚上梁山,对周围敌情不熟,被晁天王忽悠去打祝家庄。
    
    宋大哥眼高于顶,自诩熟读兵书,拿下小小祝家庄不在话下,带着一干小弟屁颠屁颠去了。
    
    没想到祝家庄是块硬骨头,众兄弟被打的屁股尿流,宋大哥先锋印也扔了,兵器也不要了,骑马狂奔三十里,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差点做了俘虏,幸亏我及时赶到救了他。
    
    不过宋大哥每次提起这茬时,总说那是诱敌深入,真他妈没意思,逃跑就是逃跑,还装什么大头蒜!不过宋大哥有这本事,打死不认,那怕被人堵在被窝里,也会大喊一声:老子还没进去!
    
    山寨的士兵大多都是地痞流氓,什么阵法、战法根本不懂,只知道举红旗时一窝蜂的往前冲,举白旗时扔了武器就溜、、、打群架还可以,打仗基本没戏
    
    我们屡战屡败,最后吴用出了个绝妙主意,在军中散布流言,说祝家庄的女人个个前凸后掘、貌美如花。最后宣布,攻破祝家庄后,谁抓到的女人算谁的。同时派顾大嫂潜入祝家庄做内应。
    
    消息一公布,兄弟们立马跟打了鸡冠血似的兴奋,再次交战,个个奋力杀敌,死战不退,时迁够爷们,被打断了两条腿,还不停的往里爬、、、
    
    当众兄弟浑身血污挺枪冲进去时,晚了一步,顾大嫂不知是嫉妒那些女人漂亮还是想独自伺候众兄弟,已经把祝家庄下自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人全砍了
    
    那时众兄弟还不认识顾大嫂,满腔欲火无处发泄,一下子炸了营,蜂拥到中军大帐,扬言要轮了顾大嫂。
    
    宋 大哥和吴军师急得团团转,手下这帮流氓已经红了眼,估计弄几头大象来都不能幸免。两人正在考虑要不要抓个烟花女子来顶包平息众怒时,顾大嫂自顾自爬到中军 大帐顶棚上,面对黑压压的挺枪流氓,一声狮吼:老娘就是顾大嫂,听说你们想轮我,来啊,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众兄弟抬头一看,只见一中年妇女威风凛凛,叉腰而立,黄牛眼、鹰钩鼻、招风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众兄弟大倒胃口,欲火顿泄,垂头丧气的离去。
    
    王矮虎当众大喊:你他妈脱光衣服追八公里,回头看一眼算我流氓、、、
    
    一个在山寨呆了十几年的老兵,冲锋时最勇猛,被打的也最惨,头眼歪斜,浑身血窟窿,奄奄一息,说死前有最后一个请求,摸一下女人,也不枉白活一生。
    
    顾大嫂同情心大起,放言摸哪都行,满脸悲壮的把身体凑过去,老兵只看了一眼,登时死绝,临终遗愿:我操,白日见鬼了。
    
    顾大嫂成了全山寨男人的公敌,众兄弟喝醉酒就问候她姐她妈她姥姥,惟独不敢问候她本人。
    
  17. 
    
    今天聚义厅开会,晁天王提了两项建议:一、中层干部调整延期到中秋节后,二、中秋节期间严禁送礼。
    
    第一项提议老掉牙了,意料之中,每次临近过节,总是传言要动干部,弄的人心惶惶、个个上蹿下跳。
    
    我现在是堂级干部,前几天又立了一功,估计这次提拔厅级干部的事有戏,不过不能大意,得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加把劲。
    
    送点什么好哪?
    
    朱武那厮曾说过,送礼是门高深的学问,虽然人人都学过,但大部分人只知皮毛,极少有人能掌握其精髓。
    
    送礼一定要恰到好处,十两银子办到的事,你三两,诚心恶心人,送九两,功亏一篑,送二十两,明显不划算。
    
    朱武将送礼分三种境界,最高境界:雪中送炭,中等境界:锦上添花,最下境界:适得其反。
    
    雪中送炭,就是缺什么送什么,掉井里送绳子,掉海里送木头,他一定会铭记在心,这是最高境界,不花钱,但能让对方记你一辈子。据朱武说,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万中无一,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那人叫高球,现在已经是太尉,总管全国兵马调配。
    
    锦上添花,别人送女儿红,你也送女儿红,别人送狗肉,你也送狗肉,送了等于没送,没啥新意。大多数人只能停留在此种境界,一生难以突破。
    
    适得其反,人家孩子前脚被狼撕了你后脚就去送糖葫芦,老娘刚被和尚拐跑了你就去送贞节牌坊,还特别强调是纯金的,钻石的都没用!这就是典型的没事找抽型的,鲁智深就是这个类型,本来还想不起你这号人,自己倒贴上去了。
    
    我听后大受启发,真是听君闲扯淡,胜读十年书。
    
    
    晁夫人这两天总是跳脚骂娘,晁天王唉声叹气,估计是内功不行,送两只千年王八给补补。
    
    宋大哥那边不知缺点啥,这两天得找宋青摸摸底,得送到点子上,不能花冤枉钱。
    
    吴用这次就不送了,这次调整干部他说不上话、、、
    
    晁 天王脸皮也忒厚,提第二项建议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鸟样,瞪着眼睛,拍着桌子,警告在坐的干部中秋期间禁止收礼,否则严惩不贷。但没人当真,说的人当放 屁,听的人也当放屁,谁当真谁是棒槌。但棒槌还真有,比如刚上山的顾大嫂,会后逢人就说上梁山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没想到梁山是如此的清明、、、本想 点播点播她,但突然想到他丈夫孙新也在提拔的红线上,也就忍住没说、、、
    
    宋大哥今天很奇怪,以前凡是晁天王赞成的他都反对,今天不但没反对,反而补充了两条提议,中秋节期间禁止打架动刀,严禁喝醉酒后下山QJ妇女。
    
    很 多兄弟上山前都是当地一霸,横着走惯了的主,脾气火爆,凑在一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为骡子他爹是马还是驴的屁事都能打一架。急了就动刀子拼个你死我活。 比如鲁智深,见谁都自称洒家,这是关西话,就是“老子”的意思,见面就自称老子,谁也不乐意,为这个口头禅打了无数架,跟杨志拼过、跟史进干过、跟武松单 挑过,总之,打平了的都成了兄弟,输了的都被他咔嚓一刀结果了,要不是他武功高强,估计早就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山寨屡禁不止,后来只能规定,打架可以,但不能动刀。
    
    逢年过节,山寨必有酒会,很多兄弟憋了大半年,喝醉后就跑下山伺机QJ良家妇女。
    
    每次过完节,山寨消停了,山下热闹了,方圆几十里的女人哭喊着上吊自杀的,寻死觅活跳河的、、、我一直搞不懂,她们是晚上被QJ的,为啥非得等到大白天的再嚷嚷、、、、想不明白
    
    宋大哥嫌坏了山寨“替天行道”的名声,想了很多办法,还是禁不住、、、、
    
    这帮鸟人,改天让我碰到非剁了他们不可,最恨这种欺负妇女的流氓了、、、、
    
  18. 
    
    今天请宋青吃饭,在宋氏酒楼请的,点的最好的菜,霸王别鸡、蚂蚁上树、活烧猴脑、、、酒是三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够味道
    
    其实我很烦这厮,屁本事没有,而且笨的要命,不过今天有求于他,得打听打听宋大哥缺什么,中秋送东西也好送到点子上,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扯淡。
    
    这厮刚上山时,宋大哥想把他送到战场上锻炼锻炼,日后也好提拔重用,各将领纷纷推辞,这也难怪,刀枪无眼,这厮武艺又平常,万一有个闪失,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后来宋大哥找到我,我本想推脱,宋大哥又是套近乎又是拉关系,说了一番掏心窝的话,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开不了口,只好应承下来。
    
    虽然答应下来,我可不敢冒险让他去冲锋,只是让他当伙夫。
    
    伙夫虽然累点,但没啥危险,早起做做饭,晚睡刷刷锅,还可以打打偏手,看谁不顺眼就往他碗里吐口唾沫,当兵的也不讲究,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打仗时跟在后边吆喝两声,吃了败仗溜的也快。晁盖的小舅子,花容的外甥都在当伙夫。
    
    没想到这厮伙夫都当不好,有次烧火把营帐给烧着了,气得我要死,要不是看在宋大哥面上,早就把他乱刀剁了喂了王八。
    
    后来这厮突生豪气,要求上阵杀敌,我想了想同意了,特地嘱咐他不要冲的太靠前,到时跟在众兄弟后面,偷偷往死人身上插两只箭,为防止兄弟们争功,箭上都标着名字,我再跟执法处杨雄打声招呼,到时候都算在他头上,给他记一大功,然后风光的调离部队,也不负宋大哥所托。
    
    结果,这厮是个软蛋,上阵前豪情万丈,放言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上阵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立马就憋了,还未等冲锋,腿都软了,瘫倒在地,拉都拉不起来。一仗下来,刀未出鞘,箭未出鞍,腿倒折了,被自己人踩折的。
    
    后来安排他当更夫,晚上按点敲敲鼓,不费神不费力。
    
    一次,我跟武松、鲁智深约好五更去偷袭敌人,结果这厮把更敲错了,三更就出发,阴差阳错,碰到打埋伏的敌人,一场混战,把敌人打跑了,众兄弟强烈要求给他记一功,让他赶快滚蛋。我借机给记了一大功,调回梁山当后勤,专管安排酒席。
    
    哎!有时候想想,佛祖真是公平的,有的人给了满腹韬略,有的人给了一身武艺,有的人给了溜须拍马的本事,那些百无一用的,不是有个好爹就是有个漂亮的妈,要不就有个好哥!
    
    喝完酒又请他掷骰子,二两银子起底,上不封顶,本想故意输给他,结果我开大,他猜小,我开小,他猜大,没半个时辰,我倒赢了二十两,这厮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我也急了,最后一局,二十两都押上,心想不管怎样都要把银子输给他,为防意外,我偷看了一眼,是大,结果他又猜小。
    
    我想点播点播他,说道:你确定?要不咱再改改?
    
    这厮咬牙不松,还是猜小。
    
    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宋青,这次真的是大,你就猜大吧!
    
    这厮一脸欠揍的表情,说什么我是跟他玩虚的,是诈他,咬定是小
    
    我脑袋发热,心一横,他娘的,厅级干部老子不当了,当下开了,揣着四十两银子就走了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他妈这么笨的!笨就笨吧,还自以为聪明!是可忍,孰不可忍。
    
  19. 
    
    梁山泊的头领共分四级,晁天王、宋大哥、吴用和公孙胜是一级,下面依次是厅级、堂级和地级。
    
    开会时厅级干部在大厅里坐,堂级干部在大堂里坐,地级干部只能坐在地上。
    
    晁天王等四人在聚义厅附近有专门的房子,四周把守的都是晁天王的心腹,不过宋大哥很少在那里住。
    
    从山下到山上分三关,厅级干部住在一关内,堂级干部住在二关内,地级干部住在三关内,没级别的兄弟只能睡山下的通铺。
    
    在山寨,由小兵升地级容易,由地级升堂级也容易,只要你有武艺,够狠,打仗不要命,很容易坐到堂级。但由堂级升厅级很难,厅级干部不但要武艺高强,还要出身好,又要有一定的威望,如林冲、秦明、花荣、、、以前都是朝廷军官,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厅级是个门槛,山寨规定,只有厅级以上干部才能娶亲。
    
    娶不娶亲倒无所谓,主要是每次开会都坐在人后,看人后脑勺,听人吹牛逼,还闻人放臭屁,感觉忒不爽!
    
    宋大哥曾说过,当强盗不可耻,可耻的是丧失追求,所以我一直想当个有追求的强盗,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当上厅级强盗
    
    对某些东西看的过重,就容易患得患失,为了早日实现追求,我打仗冲锋在前,从不惜身。平常还要讨好领导、领导他老婆、领导他弟弟、、、忒他妈累
    
    当初以为当强盗能轻松些,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称分金银、、、、看谁不顺眼就给他一鸟斧,现在倒好,竟然给宋青这样的憨货当孙子、、、忒他妈的窝囊
    
    刚刚碰到晁天王的小舅子,这厮平常仗着有他姐夫撑腰,在山寨横行霸道,到山下顶着梁山好汉的名头白吃白喝,嫖完不给钱,吃完抹嘴就溜,口头禅是:你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
    
    平常除了厅级以上干部,谁见面都得叫我一声黑哥,这家伙倒好,张口闭口“黑厮”,妈的,黑厮也是你叫的?找个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子我现在不在乎了,啥厅级干部、堂级干部,老子不稀罕当,惹恼了我,反下山去,投别的山头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反正我这种天才强盗到哪里都吃香
    
  20. 
    
    八月十五
    
    每年这时候,晁天王、宋大哥和吴用无论发生什么事,就是天塌下来,都会在家候着。
    
    那套说辞我都听出老茧了:怎么能这样?不是说不让送礼吗、、、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那放这吧、、、下不为例啊、、、
    
    今年稍有不同,晁天王和宋大哥照例在家候着,吴用拿个板凳坐在去聚义厅的必经之路上,见人就笑容可掬的问:来送礼啊!
    
    这可苦了众兄弟,今年干部调整他说不上话,大家都没准备他的礼,绕又绕不过去,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很多兄弟没辙,只好回去重新准备一份。
    
    
    时迁手脚灵便,把礼物拴在腰里,从后山攀着悬崖上去,送完后又悄悄攀着悬崖溜了
    
    谢珍、谢宝哥俩也想学时迁从后山攀上去,没想到没那两下子,爬到半山腰被树枝挂住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又不敢高声吆喝,挂在后山大半天,让山风吹的脸都裂了口子
    
    燕顺拎了只巴掌大的乌龟来,一看就知道刚从河里捞的,说什么过节了来看看我,真贼娘,我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平时也没啥来往,他升堂级干部时我没送贺礼,我妈死了时他也没随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那点花花肠子我清楚的很,我们两人都是厅级干部的热门门选,这厮肯定是探风来了,果不然,话没说两句,就问我今年送啥礼。
    
    我想反正得罪宋大哥了,也不想再凑那热闹,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就说领导都他妈的棒槌,送给领导还不如送给条狗,顺手把两条千年王八送给了他
    
    这厮拎着王八一脸感动,连说黑哥够义气,够爽快,我想要是我继续给你争,你指不定背后骂我啥那!
    
  21. 
    
    中秋之夜
    
    山上山下披红挂绿,关内关外喜气洋洋
    
    众兄弟扶老携幼依次落座,众人就座毕,鼓掌欢迎晁天王、宋大哥、吴军师落座。
    
    晁天王黄袍黄马褂,宋大哥身披朱红甲,内着青锦袄,吴军师青缁灰袍,头戴秀才帽,绿的。
    
    晁天王领第一杯酒,深情缅怀往事,追忆了七人智劫生辰纲,上梁山火拼王伦,壮大山寨的艰辛、、、
    
    宋大哥领第二杯酒,祝那个恨他恨到牙痒痒的当今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回忆了大闹清风山、江州劫法场、三打祝家庄的光辉事迹、、、
    
    吴用领第三杯酒,号召大家团结在晁宋两位头领的周围,努力打家劫舍,尽力杀人放火,将强盗事业发扬光大、、、、
    
    下面依次是,厅级干部敬三位头领,堂级干部敬三位头领、地级干部敬三位头领、、、、、
    
    十八碗酒过后,开始串场、、、
    
    往年我还上前敬几位头领酒,表表忠心,装装孙子,今年谁也不敬,专心喝我的酒、、、
    
    众人很快喝多了,晁天王黄袍也脱了,宋大哥朱红甲也扔了,吴用绿帽子也摘了,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
    
    众兄弟有摔倒在地爬不起来的,有当场吐了的,有唱十八摸的、、、、
    
    人人看似很高兴,吆五喝六、举杯痛饮、、、说着自以为清醒的醉话,互相敷衍吹捧、、、
    
    
    我突然感到一阵阵的孤独,想起朱武说过的一句话,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那时我笑他装逼,现在想想,似乎有点道理。
    
    抱着坛酒,揣只猪腿,离开嘈杂的大厅,找了一个无人的山头,坐了下来
    
    不远处鲁智深正吐得昏天暗地、、、吐着吐着,竟然开始哭泣、、、、
    
    吴用喝醉了,站在聚义厅门口,对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大声的念叨: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没想到我吴用竟然也成了强盗、、、
    
    林冲靠在树旁,抬头望天、、、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滑过,一滴一滴,接着汹涌成河、、他在想什么哪,是不是想起了惨死的林娘子、、、是不是后悔当初的软弱、、、
    
    武松躺在草坪上,双手叠在脑后,怔怔的盯着月空,一动不动、、、这个面无表情,心如冰石的好汉,是不是也想起了如风往事?、、、是不是想起了他那个窝囊一生的哥哥?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风情万种的嫂嫂?
    
    再坚强的男人,心中都有一块禁地,不许任何人触摸、、、
    
    你不能问吴用为啥他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没能中举人
    
    你不能问林冲他娘子被高衙内凌辱时用的是老汉推车还是隔山取火
    
    你也不能问武松他杀潘金莲时心中到底有没有过一丝心痛、、、、、
    
    碧空万里,月光皎洁,桂花树是那么的清晰,仿佛触手可及、、、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抱着我和哥哥在天井的葡萄架下赏月,我指着天空问,哪个是牛郎、哪个是织女、、、母亲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解答、、、
    
    如今,物是人非,当初的小孩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当初慈祥的母亲,已经去了天国、、、
    
    母亲曾说过,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星星,可如今,天上星星如此之多,我怎么分得清是哪颗、、、
    
  22. 
    
    盛宴结束,晁天王走了,宋大哥走了,吴军师也被人搀回去了
    
    众兄弟该散的散,该撤的撤,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又偷偷向山下溜去、、、
    
    我提上板斧,朝山下走去
    
    今晚,我要替天行道
    
    没想到半路碰上了武松和鲁智深,三人相视一笑,都是同道中人、、、
    
    我和鲁智深经常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蚂蚁打架的屁事都能让我们乐半天,兄弟们说蠢人都这样、、、
    
    而武松,自从上山,从没有见他笑过,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我虽然敬服他人品,但那副鸟脸一直看着不耐烦,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给他两巴掌、、、
    
    今天,他笑了,但依然冷气逼人。我想,可能是他太聪明的缘故
    
    人一旦聪明了,很多事就看的透彻,也就失去了快乐
    
    
    三人埋伏在金沙滩外。
    
    宋大哥已经下了禁山令,今夜所有兄弟不得外出,现在偷跑出来的,非奸即盗,杀之有名
    
    不多久,一个家伙哼着小曲过来了:
    
    不吃苦、不受累、良家妇女咱白睡;
    不花钱、不受罪、免费的小酒天天醉;
    怡红楼、翠红院,所有的姑娘都白干;
    揍他爹,日他娘,谁让咱姐夫是晁天王
    
    冤家路窄,这厮是晁天王的小舅子,最近几年被他糟蹋的黄花大闺女不计其数,而且口味特重,不挑不捡,弄的十里八庄的老太婆都不敢出门、、、
    
    武松跳起来把戒刀架在他脖子上,这厮吓了一跳,当场跪倒,大喊爷爷饶命,银子在口袋里,不够写个绑票跟我姐夫要
    
    三人看着他不说话,这厮抬头一看是我们,胆气立马壮了,拍拍屁股爬起来,怒气冲冲的问了三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找死啊?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你们还想不想当强盗了?
    
    我觉得他这话问的太蠢,如果他平常多花点时间了解一下我们中随便一人的过去的话,就不会问这么多废话
    
    武松回答一个问题给一刀
    
    “是”,砍掉左腿
    
    “知道”,砍掉右腿
    
    “想”,砍掉了脑袋
    
    我真为这厮可惜,多问了一个问题。
    
  23. 
    当夜,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我平生别无爱好,唯好喝酒、赌博、杀人,吹牛逼不算,因为我觉得那只是个习惯,不算爱好。
    
    喝酒,可以让我忘记很多烦恼,能够想明白很多清醒时想不明白的事情,虽然清醒后依旧糊涂,但至少,我知道,我曾明白过。
    
    赌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开盘前,人人大呼小叫,连连加注,都自以为胜券在握,开盘后,赢者兴高采烈,输的垂头丧气。
    
    我喜欢开局前那短暂的沉寂,当你把所有俸禄都押上时,你不知道你下个月是吃肉,还是喝西北风、、、
    
    杀人,在江州劫法场前,我从没有想过,并且对杀人充满着深深的恐惧,我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杀人偿命。我不怕死,并不代表我可以随便去死。
    
    但很多事,有了开始,就很难再结束,当我杀第一人时,看到他看我的眼神由不屑变成恐惧,我感到莫名的兴奋,从那时便喜欢上了杀人,一发不可收拾。
    
    
    鲁智深趴在树顶望风,五更时分,再无人影,正准备回山,恰好碰到王矮虎从外面回来,怪不得这厮喝酒喝到一半就溜了,原来又去做这种勾当
    
    王矮虎为人好色,是众兄弟最看不起的一个,在清风山时,就是方圆几十里的色魔,而且有个怪癖,喜欢吃动物老二,现在山上的猪牛羊基本都成了太监,满山的动物见到他就夹紧大腿,战战兢兢,他在畜生界的威望比宋大哥在梁山的威望大多了。
    
    武松等人一直不肯跟他同桌喝酒,嫌他埋汰。
    
    王矮虎一看这阵势,立马明白咋回事,他虽然好色,但不蠢。他了解我,也了解武松,知道我们是那种一瞪眼连天王老子都敢砍的人,当场吓的就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
    
    我正在想要不要留他一命,毕竟他跟晁盖小舅子不一回事,晁盖小舅子不过是个小混混,上不了台面,而他则是名正言顺的堂级干部,是当初一起喝过结义酒对天发过誓的。
    
    为时已晚,武松已经走了过去,武松有个习惯,杀人爱灭门,遇到一个算一个,不杀干净绝不罢手,血溅鸳鸯楼、大闹飞云浦,莫不如此。
    
    月光下,武松鬓影凌乱,面色冷峻,犹如天人,镔花刀闪着寒光
    
    “今天你又QJ了谁家闺女?”
    
    王矮虎急的双手乱摆:我没QJ谁家闺女、、、我是通奸、、、真的、、、通奸、、、跟东风屯的刘寡妇、、、不信你们去问她、、、
    
    他如果说QJ,有可能侥幸不死,但一说通奸,必死无疑,因为武松最恨通奸
    
    “明年今天是你忌日!”
    
    有些话,只有某些特定的人说才有气势,刚刚的话,换做是我,或者是鲁智深,也会有一定效果,但绝不会有武松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武松举起了镔花刀,说时迟,那时快,一滩秽物从天而降,淋了武松一身。
    
    鲁智深正在武松头顶的树上,吐了。
    
    很多事,是需要心情的,我想武松当时的心情应该跟上次我在战前动员会上正讲的激情澎湃时鲍旭跟我说拉链开了时心情差不多。
    
    武松当下也不管王矮虎,喊了声“我操!”扔了镔花刀一溜烟跑到河边跳河里去了
    
    王矮虎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这等鸟人懒得杀他,让他滚了!
    
  24. 
    这一觉睡的特别香,梦到娶媳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花轿抬进门,拜完天地进洞房,新娘子一身红妆坐在炕头,正要走过去掀开红盖头、、、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梦醒了,鲍旭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我说鲍旭就是属三岁小孩的,刚要喝粥你拉稀,刚要上床你喊娘
    
    鲍旭说,几十个兄弟被杀死在金沙滩,现在山寨炸了锅、、、
    
    我心里直乐,跟鲍旭来到金沙滩上,鲁智深和武松也在,躲在人群中冷笑
    
    晁夫人不顾体面,抱着她弟弟残缺不全的身体大哭,大骂那个杀千刀的该死,说他弟弟三岁没了妈,六岁死了爹,八岁全家死绝,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且从小就特听话,从不偷鸡摸狗,看到女孩就脸红、、、到底哪个王八蛋如此狠心、、、
    
    众人都摆出一副丈母娘死了的模样,哭又哭不出,笑又不合适,绷着脸,摇头叹息、、、哎!、、死的忒惨了、、、
    
    
    顾大嫂和孙二娘在一边劝,什么人已经死了,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之类的套话、、、
    
    晁天王小舅子死了,这可是山寨头顶大事,聚义厅开会,迅速成立专案组,吴用全权负责,限期破案、、、
    
  25. 
    
    戴宗来叫我,说宋大哥有急事找我
    
    戴宗是我老领导,在江州时我当狱警,他当监狱长,关系一直不是太好,主要是这厮手太黑,有钱没钱敲一竹杠,蚊子都能让他挤出摊屎来,逢年过节的份钱给少了就找茬,经常给我穿小鞋,弄得我苦不堪言,睡觉都问候他八辈祖宗。
    
    那时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我一文钱,让去买新鲜大鲤鱼,浔阳江的鲤鱼是稀罕物,一般都得两斤以上,一斤得200文,每次我都倒贴钱,这还不算,每当我把鲤鱼给他时,他还问我找零了没有。
    
    当我忍着一肚子气要把一文钱还给他时,这厮故作大方的挥挥手:不用给了,去帮我买瓶绍兴女儿红,要三十年的。
    
    气得我每次都往鱼嘴里吐口水
    到宋大哥门口时,武松刚出来,眼睛通红,我想,能让铁石心肠的武松落泪的,也就只有宋大哥了。
    
    在梁山,我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宋大哥,另外一个是武松
    
    宋大哥自不必说,刚见他时只是觉得此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直到那次他被抓住后,装疯卖傻,吃大粪跟吃馒头似地,看的旁人隔夜饭都吐了,他还在不停的咂摸嘴,我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他以后一定能成大事。
    
    宋大哥还有项特殊的本事,会哭,眼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比起卖草鞋的刘玄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玄德只是自己干嚎两声,而宋大哥则能忽悠的大家跟他一起哭。
    
    在梁山,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我都敢跟他拼三百回合,急了眼,一个人敢打东京,但对于武松,我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恐惧,这个人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人不可思议。印象中,除了被鲁智深兜头吐了一身那次,我从没有见他慌乱过。
    
    我、武松和鲁智深虽然都是莽人,但行事风格有明显的区别,武松是那种凡事想了再干的人,而我是那种干了再想的人,鲁智深这憨货是干了都不想的人。
    
    梁山虽然经常搞什么排行榜,又是马上功夫排行榜,又是地上功夫排行榜,但我认为,真要打红了眼,没人是武松对手。
    
  26. 
    
    我进去时,宋大哥正背着手,仰着头,盯着屋顶看,叫他也不应,不知道在想啥
    
    山寨头领都有这毛病,晁天王爱这样,吴军师也爱这样,要么站在山头,要么站在河边,望着远处,摆出副高深莫测的鸟样、、、
    
    朱武说,这叫“拿架”,是当头领必须要学会的三大本领之一
    
    不过我从来不学,因为“拿架”忒危险。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去梁山最高的那个山头抓知了,恰好吴军师也在,正背着手看着远处金沙滩的方向,摆出副死了爹的鸟样、、
    
    我凑过去问他看啥,问了八遍,这厮才慢条斯理的挤出两个字,“前程”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哪有什么前程,除了几个洗衣服的村妇啥都没有
    
    七月的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天一下子阴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像脸盆一样挂在头顶,不一会就下起了小雨,山风一吹,忒冷,我冻的双手抱肩浑身打哆嗦,问他冷不冷,说不冷,肯定是说谎,我看到他背在身后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腿也在哆嗦
    
    我心想你不冷就呆着吧,我可不奉陪,就说那我先走了,这厮连话都懒得说,背着身抽出右手摆了摆
    
    我刚不走远,就听到他在作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心里暗骂一声“装逼遭雷劈”
    
    只听“求”字尚未说完,一道闪电掠过,接着晴空一声霹雳,我立马双手抱头趴倒在地,毕竟武功再高也经不住雷劈
    
    霹雳过后,我抹抹头,还在,放下心来,突然想起军师,忙爬起来一看,这厮一身焦炭,头发跟鸟窝似的向上竖着,还冒着青烟,慢慢转过身来,脸跟锅底似的,嘴一咧,一口白牙
    
    那次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去山顶,也很少看到他作诗了,每逢下雨就在门口挂串佛珠,在屋里念四字经,“阿弥陀佛”